刘云若(1903-1950)原名兆熊,又名刘存有,字渭贤。中国现代著名小说家、民国通俗小说巨匠。曾在铁路系统的扶轮学校(现天津市扶轮中学)读书,代表作有《春风回梦记》《红杏出墙记》《歌舞江山》《情海归帆》《旧巷斜阳》等,表现了对充满生命力的“至性之人”的热切向往之情。故居位于原和平区河北路顺和里4号三楼。
刘云若旧居位于原河北路顺和里4号,顺和里原为三层连栋单元式楼房,砖木结构,德式建筑风格。
刘云若作品
图为原河北路顺和里旧址,现为变电站
中国现代文学馆的第49号展位,陈列着17部长篇小说,作者刘云若被冠以“社会言情大师”称号。“……如温犀禹鼎,烛物无循形,学士大夫与贩夫走卒同为刺激感动……”这是出版商为刘云若处女作撰写的宣传文字;读者以假作真,每天和他笔下的人物同呼吸、共命运,更有富家太太实在不忍主人公的悲惨遭遇,宁愿私下贿赂他使其改变情节走向;这就是刘云若作品的魅力。他用20年的写作生涯,留下了50余部、近两千万字的长篇巨制,尽管历史风尘曾一度模糊了他的轮廓,但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天津乃至国内文坛,言情文学的那一段荣光,无可置疑地属于刘云若。
刘云若是地道的天津人,生于铁路职员家庭,在家排行老五。少年时代,刘云若天资聪颖,熟读四书五经,在天津扶轮中学读书时,即露小荷尖角,遍览世界名著、野史、笔记小说,希望有朝一日“比肩曹(雪芹)施(耐庵),而与狄(狄更斯)华(华盛顿·欧文)共争短长”。18岁时,刘云若当上列车乘务员,铁轨上叮叮当当的单调生活并未止住他苦读文学名著的脚步。20岁时,他初现锋芒,用笔名流云、若虚若实、刘云若在《益世报》《大公报》《商报》上发表作品,当时《东方时报》副刊“东方朔”是他的主要阵地,从此,他改名云若,正式启程文学之旅。
1926年,冯武越在津创办《北洋画报》,急需一位文字功力超强的编辑,刘云若被推荐过去后,冯喜出望外,以百元月薪高价聘请。著名报人吴云心在《天津报海钩沉》一文里称“……从工资数字上看,当时是不算少的,但是从工作要求上看,却充分使用了刘云若的力量。他要写文章,编版面,校对,付印,一包在内。刘云若后来感到冯武越剥削太甚,拂袖而去。但若从另一个角度上看,刘云若从一介书生,在社会上有了一定的名望,未尝不是在《北洋画报》一个时期锻炼而成。”刘云若辞别掉《北洋画报》后,主编天津《商报画报》,欲与《北洋画报》一比高下。该报编辑沙大风与刘云若私交深厚,1930年春,沙大风从《商报画报》辞职,独自创办了《天风报》, 聘请刘云若为该报副刊“黑旋风”主编,并邀其为《天风报》撰写小说。此前,刘云若曾写过言情小说《燕蹴红英录》,但“惟以中道崩殂,未能问世”,沙大风此举正合刘意,迅速确定了《春风回梦记》选题。未料,这部被刘云若戏称为“仅以游戏出之”的小说,在《天风报》连载以后,广受天津各阶层读者欢迎,使《天风报》发行量一涨再涨,知名度直逼“霸主”张恨水。
1931年1月,大陆广告公司这样推介《春风回梦记》:“……如温犀禹鼎,烛物无循形,学士大夫与贩夫走卒同为刺激感动……”要求续写之函“在数千封以上”,同年4月,《春风回梦记》由大陆广告公司出版。此后,刘云若一发不可收,接连出版《红杏出墙记》《小扬州志》,成为平津报刊当红作家,同时为几家报刊撰写小说连载。
刘云若写作,从无草稿,且随时随地信笔写来,书桌、床头、枕边、戏院、饭馆、茶楼、澡堂乃至烟馆、厕所,都是他的小说“产地”。由于门庭若市,催稿者众,他的稿纸五花八门,茶叶纸、糕点纸、月份牌纸、烟盒纸乃至报纸边、墙头告示等无所不包。据刘云若挚友、学者刘叶秋回忆,每遇报馆伙计前来取稿,如在茶楼酒肆,他便从账房借来笔墨,在嘴角舔舔或蘸蘸桌上的茶水埋头写来,不久一气呵成,撕下一行字放入口袋,以备翌日续写之用,所写字数与当日报纸预留版位恰好相当。他一般是几个故事同时续写,但情节互不相混,一时传为美谈,被时人誉为“五百年来无此奇”。1933年10月17日,刘云若在津创办一份报纸,取名《大报》。地址在法租界兆丰路兴义里3号(今锦州道兴义里),建筑至今保存完好,门牌改变。《大报》问世后,内容丰富反响较大,但出版不久,因转载“新生周刊”创刊人杜重远的《闲话皇帝》,引起日方向天津当局抗议,被勒令停刊,刘云若的正义、爱国立场失却了一块阵地。
抗日战争爆发后,天津沦陷,刘云若此时极其苦闷,大烟抽得很是厉害,在一封致友人信中,他这样表达心情:故国遥看,愧未能芒鞋道左;小楼孤守,尚有志皂帽辽东。刘云若独特的写作方式留下两个遗憾,一是40多部小说都是在报纸连载,大多因各种因素中断,终篇者极少;二是连载内容均即写即取,手稿基本无存。刘云若的小说颇得电影界青睐。早在1943年,他的代表作之一《红杏出墙记》就由上海国泰影片公司搬上银幕,时称“冬瓜美人”的周曼华和“风流小生”白云(言慧珠前夫)主演;1948年,小说《粉墨筝琶》也被搬上银幕,项堃、童芷苓出演男女一号,这两部影片均轰动一时。天津解放后,刘云若家的楼顶上、楼道里住进解放军战士,他带着对新中国的向往,抱病慰问子弟兵。1950年2月18日(庚寅年正月初二),刘云若在家中因心脏病突发去世,年仅47岁,两个女儿美文、美珠当时分别只有13岁和3岁。此前,他应阿英(原天津文联主席)之约,为天津《星报》撰写新的长篇章回小说《云破月来》,但仅连载四期便成为“永无续稿”。
坐落于河北路与南京路交口附近的顺和里,曾经有两排用紫褐色耐火砖砌就的三层连栋楼房,其中4号3楼的一套房间曾是刘云若后半生居住的地方。这套居室朝北的一个房间里,在一排玻璃窗前安放的写字台上,不知留下过他的多少墨痕?现在定居石家庄的刘云若次女刘美珠已过花甲之年,她说,父亲留给她的影像全部来自母亲和亲戚的讲述:一米八七的个头,特别帅气,他从不穿西装,总是身着中式国服,外套长袍、大衣,头戴礼帽。在亲人的描述中,刘云若生活随意,喜欢吃登瀛楼的“爆三样”“炸飞禽”、起士林的“土豆沙拉”和天宝楼的“酱肉”,而在家里则喜欢吃河螃蟹,然后用吃螃蟹余下的小料蘸着倭瓜馅做的锅贴,十分惬意。刘美珠说,父亲最大的爱好是买书、读书。母亲告诉她,父亲每晚出门总要买些书,回家后看到子夜,床前、床后和窗台上都是书。每天下午两点以后是父亲写作时间,而约稿人就坐在家里的小厅等待取稿。
刘美珠说,父亲给母亲定下的规矩是家中的女人一律不许看他的作品。他觉得那些“糊口之作”里或多或少有一些对孩子成长不利的内容。在她姐姐刘美云撰写的回忆文章中,曾有这样的内容:“在我们的记忆中……每天取稿者此去彼来,轮转不已,他却从容命笔,故事情节绝不相互混淆,而篇幅长短基本一致,字迹工整,从不潦草应付。”“他写的稿子从不修改,也没有底稿。印成书,他也不保存。当然家属们也没有阅看机会了”。“在他生前与好友往来时,家人也只有送茶和迎送而已,从来问不得详情……”刘美珠至今仍清楚记得她家在胡同外面有一个窗台,那时她已上小学,母亲每天早晨总是给她一个小纸包,里面包着前一天剩下的锅巴、馒头、窝头,让她放在小窗台上,留给过路的乞丐。她觉得奇怪,这些东西不是可以接着吃吗?自家的生活不也是紧紧巴巴的吗?后来才知道父亲在世时总习惯把剩饭放在那里接济逃荒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