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学辉(1882-1971),号晦园,周馥幼子。辛亥革命后被推选为参议院议员,后又当选为众议院议员。后跟随四兄周学熙创办实业,与学熙同心协力,奠定了周氏企业集团的纺织业基础。周学熙引退后,他先后任天津华新纱厂常务董事、董事长,北京自来水公司常务董事、董事长,滦州矿地公司董事长,启新洋灰公司董事、董事长,江南水泥公司董事,耀华玻璃公司董事等职。新中国成立后,任第三届天津市政协委员。
周学辉旧居位于泰安道13号,建于上世纪初,俄罗斯风格建筑。结构严谨,内部布局宽敞明亮。一楼有较大会客室,二楼有卧室、餐厅、储藏间等。1976年地震后有损毁,后整修复建。
在周学辉之前,他家族中的众多人物已陆续在前面的“小洋楼”中出场。住在睦南道的侄子周叔弢、住在河北路的侄子周明泰,以及住在澳门路的四哥周学熙……在中国近代史上,周氏家族实在是个可以大书特写的家庭,因为他们一家几代人在中国的政界、商界、学界都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。周学辉身处这样显赫的家族之中,他的经历与性格也注定不会平凡。他居住了大半生的那栋小洋楼,后来被好友的儿子万家宝(曹禺)写进了话剧《雷雨》中,尽管他不是戏里的周朴园,但在戏外,他却是一个严肃、古板的家长。这一点,在他的孙子、著名作家周骥良的记忆中最为深刻。
关于周学辉的家世,在前面关于周叔弢、周学熙的相关专篇中已有记述。周学熙之父周馥为清朝洋务运动重要人物,历任直隶部政使、山东巡抚、两广总督,是李鸿章最为倚重的心腹铁幕,协助李鸿章创办了天津电报局、天津机器局等洋务事业,并主持建立了天津水师学堂和北洋武备学堂,参与了北洋海军的建立,在当时的中国政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。他有六子三女,周学辉是九个子女中最小的一个,因此大家都叫他“周九爷”。家里最小的孩子往往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周学辉也是这样。周馥最疼这个小儿子,周学辉不到二十岁,就做了众议员,这自然离不开父亲和兄长的举荐。
周馥的六个儿子中,除三子周学涵早夭外,其余都各有所长。长子周学海是拔贡、举人,但他“不为良相,便为良医”,是很有声望的医学家;二子周学铭中进士及第,编纂《建德县志》;四子周学熙为北方工业奠基人;五子周学渊是颇具才情的诗人;而最小的这个儿子周学辉,自小便受严格的传统教育,国学功底很深。辛亥革命后,国会成立,周学辉被推选为参议院议员,后又当选为众议院议员。周学辉一生,一直追随其兄周学熙创办实业,他辅佐周学熙,奠定了周氏企业集团的纺织业基础。在周学熙61岁引退后,他与侄子周叔弢、周志俊等便成为周氏企业的守业人。周学辉那时担任天津华新纱厂常务董事、董事长,当时华新纺织公司在全国拥有天津、唐山、青岛、卫辉四个厂,具有相当规模。也正是因为跟随周学熙办实业的缘故,周学辉对这位四哥格外敬重,对他充满了尊敬和崇拜。周骥良回忆,周学熙去世时,在葬礼上唯一放声大哭的人便是周学辉。
很多年前,当曹禺的话剧《雷雨》公演后,坊间一度议论纷纷,认为剧中的故事是在影射周氏家族,周朴园的原型是周学熙和周学辉。但曹禺自己解释得很清楚,“有人说《雷雨》的故事是影射周学熙家,那是无稽之谈。周家是个大家庭,和我家有往来,但事件毫无关系,只不过是借用了一下他们住在英租界一幢很大的、古老的房子的形象”。事实上,周家与曹禺家来往最密切的是“九爷”周学辉,而《雷雨》中的周公馆便是现实中周学辉在泰安道上的那栋房子。
周学辉与曹禺的父亲万德尊情谊笃厚。据周骥良讲述,曹禺的父亲万德尊是黎元洪的第一秘书,黎元洪曾认周馥为老师,他当了副总统后,即使由京回津暂住几日,都要请周馥赴宴。据说这是黎元洪的有意安排,他和袁世凯并非一个派系,面和心不和;与段祺瑞更是府院之争,闹得不可开交。周馥和袁世凯是儿女亲家,又和段祺瑞有师生之谊,恰是最好的说和人,不过实际上并未起任何说和作用,只是周馥每次赴宴,必带他喜欢的小儿子周学辉一起去。结果却是周学辉与万德尊两个年轻人越来越熟,越来越谈得来。周骥良说,两个人在性格上极其相似。对外,他们彬彬有礼,有儒家士大夫之风;对内,他们都有大男子主义,动不动就是冒火的暴君。后来,万德尊因吸鸦片烟中毒,病故之前,他托周学辉照顾妻儿。因此,周学辉一直与万夫人有来往,万家的股票等都由周学辉帮忙托管。曹禺经常会去泰安道周学辉家领学费,那个“很大很古老的房子”在少年曹禺的心中印象深刻,也给了他创作的灵感。
很多年后,当周骥良与曹禺相聚时,曹禺问起泰安道的房子,他不由感叹:“你们那个房子太了不起、太气派了。”而对于这栋房子最熟悉的,莫过于周骥良了,因为他在那里出生并长大。周骥良回忆,这栋房子是俄国“十月革命”后,一位沙俄皇族郡主逃到天津出资建造的,是典型的俄罗斯建筑,高高大大,每一间房都有现在宿舍楼三个单元那么大,迎着大门的是分成两侧的双向石头台阶,前面是个花园,花园当中有个水池。
而周学辉的次女、著名画家周仲铮在自传《小舟》中写道:“我们搬进了这座宽敞的新住所。每天还要从老房子搬来零星杂物。第一天总感到新奇:一会儿发现一间小屋子,一会儿又发现一个出口……母亲像有了消遣,她忙于分配房间:除了和哥被安排在底层,双亲和我们大家都住在二楼。父母住一大间,周围有一个长长的阳台。阳台隔成三小间,母亲把它们用作梳洗室、会客室和杂物间。两个弟弟每人一间,我和杏姐两人住一大间。在底层,双亲卧室下面是父亲的大会客室,我房间下面是饭厅。底层的一边有两间平房。一间作孩子的书房,另一间作父亲的小会客室,他在这里会见不重要的来客。那里还有房子的第二扇门。”
周氏家族多出大家才子,即便是周学熙、周叔弢、周志辅等虽都从事实业,但生活中的他们均是收藏大家,有自己独特的爱好,偏偏这个“周九爷”最是生活平淡。他既不是纨绔子弟,也不是多情才子,在儿孙的心目中,他是一个最为严厉、古板的家长。周骥良回忆,那个时代富家子弟普遍的爱好和习惯周学辉几乎都没有。他不纳妾、不打牌、不听戏、不看电影,也不爱收藏,更不讲究吃穿,他的衣服袖口经常是打着补丁的。周学辉在外面是个很和蔼的人,但回到家里却对子孙十分严厉,家里的孩子都很怕他。周仲铮在自传中也提到:“我只是每日清晨给我双亲请安,在吃午饭、晚饭和晚上才见到他们。我在自己房间里吃早点。双亲对我来说无疑是神圣的,我很怕他们,他们不时纠正我的话语、步态和行为举止。他们要按自己的规矩,即孔夫子的规矩来教育子女!”
生在这样一个荣耀、自豪的家庭,周学辉对子孙的教育极为重视,他不允许自己的后代对周家的家风有一丝偏离,也因为这样,周氏家族代代都有大家和名人。周骥良说,所谓的家教就是爱国主义,每当他们犯了错误,周学辉都要训斥他们:“你们知道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吗?你们知道中国的洋务运动是怎么来的吗?”周仲铮回忆,父亲一再对我们说:“你们不专心念书,就没有脸去见列祖列宗。我要把你们送到乡下去种地。你们真不配生在这样的家庭……”在一次次把家族和国家连在一起的训导中,周家的后代心中永远都存有家和国的概念。也因为这样,周学辉的后代没有辜负自己的家庭和出身,他的儿女和孙子都在各自的领域里颇有成就,成为周氏家族中的代表人物。